瓷玄

尔曹身与名俱灭,不废江河万古流

【蔺靖】【知乎体】幸甚

本来其实没打算写,
太懒了人,榜砸2里刀头舔糖很累的。
然而没忍住……
大家将就看吧,
落笔成翔

幸甚

主题:“我寄人间雪满头”到底是种怎样的体验?

        不请自来。
        这段时间总梦见他,怕他等不及了,想着眼见着送走这么些人,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该去见他了。
         他在的时候吧,捧出颗心来生怕他看不见,又生怕他看见了。蔺某也算是风流倜傥一生,载在这根木头上,从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,落得个孑然一身甘之如饴。
         思来想去,这段旧事就这样带进棺材里去,总不甘心。日后泉下遇着他,定要散发摇扇逗他一逗:“我可是昭告天下了,美人儿还不嫁我?”他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,只是想想就美好得如同当年他眼里那片金陵灯火。
         那时挚友病重,初见便是为言生死,正襟危坐,一句寒暄也无,多年后想起,只记得他风华正茂,一双圆眼里星河摇曳。
         之后我随军出征,他在城墙上站着,背后是巍巍王城,孤独坚定地目送大军远去。我那时就想,卿本佳人,奈何为君呢?
         再往后,挚友战死沙场马革裹尸,临终把那木头托付于我,千叮万嘱定要我好生辅佐。大概我这辈子欠他俩的,生生为了这嘱托自困金陵五载。
         这五载里,我眼见他登基、生子,眼见他宵衣旰食,眼见那一双眼从澄澈纯净到无悲无喜。也眼见朝堂逐渐清平,大梁海晏河清。我于是同他道别,回琅琊山上去。他放下朱笔,很吃力似的,语气近乎祈求地问我:“先生不如,上元节后再走不迟?”我答应了,条件是在上元灯会时将他拐出去。
         上元节下,金陵恍若不夜城,灯火星光相接,水色天光同熠,一派盛世气象。我拉着他坐在妙音坊的房顶上,酣饮一场。他眼睛真亮啊,比满城灯火还要亮。
         那天他喝醉了,乖得像个小孩子,问什么说什么,什么都不问就定定看着我,眼里水光滟滟,十分欣喜的样子:“原来金陵,这般好看。先生,天下,我大梁天下,都这般好看吗?”
         “是,”我说,“都这般好看,日后得了机会,我带你去看。”
        自然没有什么“日后机会”,他与挚友熬尽一切换来的,只有我这个江湖客能替他们看上一看。
         我当然是离开金陵了,他想去送我,终未成行。那日金陵春风如薰,难得一见的好天气,他折了一枝宫柳,我插在马鞍上,就这么一路策马出城门,未曾回头。此后书信倒从未断过,也时常遣了人往他那儿送些新奇吃食,总会因此多得上两页信纸。
        后来我俩须发皆白,他孙子背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包袱上了琅琊山,送来一封他的手信,寥寥七字:“平旌就交给你了。”气得我一月没给那小兔崽子好脸色看。总归是他最疼的孙儿,天资聪颖,活泼灵动,倒有几分我儿时的影子,一点儿不像是他那块木头能带出的孩子。
         托着小兔崽子的福,我得以知晓老年后的他是什么样子--温平慈祥,留了胡子,年轻时的杀伐决断似乎一丁点儿也瞧不见了。我觉着好笑,写信去逗他,他送来一捆红绳,嘱平旌找着机会给我扎小辫儿玩儿。
         他不算长寿,刚过五十大寿就开始同我讲些身后事,讲得最多的当属:“你要活的长长的,活的最长。”活长些做什么呢?累他在底下这样等着。
         可就如同我最后还是让平旌给我扎了小辫儿一样,对他的要求我向来学不会拒绝,还是撑着一口气,送走一个又一个。琅琊山,像是那年的金陵城。
        非要问“我寄人间雪满头”是个怎样的滋味儿,大概与那些年寄了信去金陵时的心境没什么差别。我知道他会等我的。等我见了他,便有好几十年的逸闻趣事可讲,讲它几天几夜,讲到阎王爷不得不催着我们去投胎。
         所以这几十年也便有了意义。
         我们相爱,所以世间有了意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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